2012复旦大学房地产研究中心企业家产学研高峰论坛

宏观经济前景分析

以下是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袁志刚发表演讲实录:

尊敬的尹伯成老师和各位业界老总，各位领导和嘉宾下午好！很高兴在这样的研讨会做一个发言。因为房地产研究中心在我们学院，尹伯成教授，他是我的老师。我们房地产研究中心一直是走在研究的前列，尹老师一直很关心民间的疾苦，一直关心弱势群体的住房问题。我是研究宏观经济的，房地产也是重要的一块。

现在中央高层在全国调研都是出乎他们意料的。原来认为一季度是一个底部，认为二季度可以复苏，宏观经济政策的刺激力度可能比较大。现在看起来，二季度出现了新的情况，尤其是4月份来讲，数据比一季度更加不好。

第二、宏观经济政策不像08、09状态，有一个四万亿启动，现在没有四万亿了，启动比较困难。从财政政策来看，中央没有想好怎样启动，尽管温总理讲了把稳增长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。但是到底怎么启动，我想现在还是没有想好。

就货币政策来讲，今年以来有一个新的现象，货币松也没有用了，松了不起作用了。现在中央下决心松的意愿有了，但是企业贷款的意愿还没有。这个现象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，大家比较着急。

总体判断，一季度GDP到了8.1%，尽管中央年初的时候讲预期7.5%是没有问题的，实际上大家可以看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，每年提出来的8%，都是超8%的。实际上到最后总是要大于这个数字。今年不幸言中，弄不好要破8。现在二季度的数据很关键，一季度已经8.1%，二季度看看是不是破8。因为现在负面的作用都在发酵，比如说像房地产限购政策，其实远远没有到充分对宏观经济负面影响显现的时候。

大概什么时候会好是大家关心的。我觉得可能是“十八大”以后，应该说2013年应该会好一点。因为今年下半年的政策也要密集出台，很多政策怎么出，因为有很多新的现象。比如说像货币放松怎么放，在意愿不强的情况下怎么放。

另外，中国经济从长周期来看，2015-2016年，即使没有这次这么大政策的调控，长期的增长速度肯定要下来。原来我们预期2015-2016年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，大家知道人口结构发生了改变，这是非常重要的，也是不能小看的事情。我们从70年代独生子女政策，到80年代已经比较严格了。政策执行以来，我们计生委和中央报的数据里面有误，原来计生委认为有超生游击队，有多生的，中国生育率的比例定的比较高。另外总觉得每年有一千万人没有被统计进去。目前发现中国人口的下降是很厉害的，综合生育率只有1.45%，到本世纪末，中国人口大概6亿左右。当然本世纪末是很长的时间了，这个减数是不得了。人口的多少不重要，美国这么大也就3亿人，加拿大的国土还要大。但是大家知道结构很要紧，就是老人多少，青少年多少，青壮年多少，这个结构非常重要。这几年开始显现，看中国的劳动力市场问题很大，因为独生子女，家长把他们培养成上大学，大学扩招。但是大学的质量没有跟上，劳动力市场很多单位招大学生派不上用场，技术工人各种岗位没人去。大家知道最简单的保姆工资不断的上涨，现在找一个钟点工一个月三千块钱，住在家里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，招一个月嫂五六千，劳工工资全面上升。我们现在预测2015年劳动力总量达到最顶峰，接下来就是减速，更不要说增长率。中国的劳动力到了负增长阶段。另外一个宏观经济学的概念，我们30年发展很快，长期来讲储蓄率很高，投资率很高。中国的储蓄率是52%，这是什么概念？GDP当中一大半用来投资。我们投什么呢？尤其是加入WTO以来，支持经济增长的几大动力，一个是房地产，在房地产基础上就是土地的批租，或者拍卖情况下地方融资平台作为主要经济主题的“造城”，在城市化的基础上就是重化工，钢铁和水泥大发展，再就是出口。这就是2000年以来支撑着中国经济增长的四大动力。

2015年就会出现什么情况？储蓄率下降，而且这个储蓄率里面再仔细分的话，有三大储蓄主体。包括居民、企业，尤其是国有垄断企业，红利不上交，企业的储蓄很高。第三部分就是政府储蓄。这三大储蓄推动中国的投资和造城，所以中国的城市化特别快。上海2000年到现在，这块地造了多少房子和地铁，造了多少高铁这样的项目，造了多少的高速公路，难以想象，包括绿地和绿化等等。一个城市十年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外国人到上海，那不是上海了，只要离开不出100公里都是这样的造城运动。看看无锡和苏州，苏州新区和工业新区，看看嘉兴到处都是造城，现在造城到了中西部，这就是高储蓄率，人口结构的问题。但是这个人口结构慢慢改变了，负担率越来越高，储蓄率没有了。这是我们讲的长期的趋势。

尽管开始显现了，尤其是劳动力成本显现，储蓄率还没有大的显现。中国宏观经济碰到的就是短期冲击，2012年我定位短期冲击和长期周期下探这两个重叠的部分。2012年一定是最难过的一年。2012年为什么会有重叠碰到呢？第一、就是外需。外需特别难下降。从08年的下降以后，这次又下降了。这次的外需下降情况很严重，从世界的根本来讲，一个是美国经济走不出，美国经济不怎么好。所有发达经济体美国最好，美国的制造业化、工业化和美国失业人数的下降，比起欧洲相对来讲好多了。另外美元是国际货币体系的硬通胀，是大家都相信的东西，经济越是波动，大家越持有美元。美元坚挺的话，美国政府就可以发债，所以美国财政不会破产。再说美国的科技非常好，美国的制度非常灵活，适应危机的灵活度比欧洲国家好多了。另外就是多年来世界经济，美国的实力不行了，美国的贸易逆差是靠金融的泡沫化支撑的，华尔街制造了太多的泡沫和资本的金融衍生产品，实际上一句话要去杠杆化。

日本央行的行长说了一句话，你们全世界嘲笑我们日本人，日本人90年以后经济有十年的不归路，有二十年的低迷，好像你们可以逃脱日本的状态。现在你们看到了吧，你们现在走的路和我们日本人90年的路是一模一样的，就是泡沫要挤掉，去杠杆化，然后就过到正常的日子。人家日本人走了十年，二十年，美国人两三年就出来了？简单讲这是出不来，从国际环境来讲美国出不来。欧洲就更出不来了，3月上半个月，当时德国的总理迈克尔和法国老的总统萨克奇，紧缩政策一来，希腊政府没有破产，又借到了钱，觉得日子很好的。这次法国的大选新总统上来了，新总统是一个社会党人，是反对紧缩政策，这下子德国遭殃了。不紧缩可以，就没有人继续借钱给你，你希腊要破产，现在讨论希腊是不是退出欧元区。这个问题很严重了，希腊退出欧元区，欧元区的情况就很糟糕。我们3、4月份的数据对于欧洲的出口是下降的。欧洲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贸易伙伴，欧洲下降了，美国不怎么样，另外我们指望着新兴经济体，现在印度经济和巴西经济不行了，除了俄罗斯出口可以，其他都下降。这个下降导致了我们外贸、出口，我们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没有办法了。

下面我们看看中国另外一个发动机——投资。投资不行了，这里面很复杂，我们现在投资增长有三条曲线，制造业的投资、基础设施的投资、房地产投资，这三个投资里面哪条线跌的最厉害？你们说如果房地产限购，一定是房地产下降的最厉害。不是的，现在下降最厉害的投资是基础设施投资，基础设施的投资下降的幅度相当大。第二个就是制造业。看看前面的数据是什么？08、09年升的最高的是基础设施投资，这就是四万亿。四万亿投了以后，跟上的是制造业投资，然后房地产投资相对来说比较稳。现在下来以后，基础设施投资下来，然后制造业投资下来，现在房地产投资在25%左右，还可以。但是你们要注意，这里面的房地产投资如果去掉政府的经济适用房投资，纯粹的房地产开发商，尤其是从民居的角度相当少。这样投资的变化增速，再加上货币的紧缩，货币M2增长率很低，只有12%，就导致了工业增加值大幅度下降，钢铁水泥很困难。现在听说钢铁、水泥每天的消耗量是去年正常的三分之二，再极端一点就是一半。所以中国的重化工，如果看工业，工业分轻工业和重化工，重化工走在前面。前面的十年基本上可以讲重化工在16-18%的增长，轻工在12-14%的增长。现在重化工快于轻工的下降，工业增加值是极少有的，4月份到了9.3%。中国实际上是一个制造业大国，我们不管喜欢也好，不喜欢也好，你就变成了世界工厂。世界工厂工业增加值高了，达到了9.3%，大家看看未来。

还有一个微观的，浙江是民营企业最发达的地方，现在是华东地区倒数第一。刚才讲了我们出口还在口，比如4月份出口有4%左右的增长，在哪里出口？就是大量发生在中西部、重庆、四川、河南郑州那一代，还有江西。05年以后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现象，大量的加工企业开开始走向中西部。但是中西部出口的效率和能力不能和东部讲，而且产业的专业化程度没有东部好。05年以后到现在，中国工业化专业化水平和集中度都在下降，这个牺牲也是很大的。除了东部的转移劳动力成本上升以外，我们还有环境污染，节能减排的考虑。现在我们有学生提出挑战，说其实上海东部地区进一步聚集，对于中国来讲，从节能减排来讲可能是更好的。中国的地是西到东地的，那边污染的真的是麻烦了，而且那边都是水源。现在上海刮西天气肯定不好，刮东风很好。05年以后的很多政策，我们现在看起来要反思，这些政策我称之为短期冲击，对于经济造成的减速作用是很厉害的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房地产限购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。我刚刚讲了投资靠什么？推动重化工、城市化。重化工和城市化的基础就是居民的住房消费。我们这几年的政策，尤其是限购，作为宏观经济学家就等三五年，回过头来做，这是一个巨大的冲击。这个没有办法通过其他的传播途径软化，设想一下房地产限购来的是金融政策或者税收政策，或者其他政策，一定有软化的途径出去。我判断中国房地产市场泡沫太大了，一定要清理，这个问题不弄好，对于中国未来中长期的经济发展不利，尤其是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。我们尹老师特别关心的角度来讲，房地产价格真的要调整。但是今天我们用限购这个政策代价也是比较大。

这个政策出来以后有几个趋势，一个是三四线城市受到的冲击先于一二线城市，越边缘、越小受到的冲击越大。城市越大，受到的冲击越慢，但是现在开始也显现了。另外从一个城市来讲，像上海来讲，外围受到的冲击最大，越到中心越小。从一个城市来讲从外面到中心。

另外就是中国特色的东西，和房地产相关产业受到的冲击比房地产本身更重。因为中国的房地产产业产权结构复杂，而且它的盈利还是很丰厚的。另外现在顶得过去还是顶不过去，受到的创伤是多少，还要看他的地是什么时候拿的。地拿的早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，但是和房地产相关产业，家居、装修装饰产品很多都是竞争性行业，都是利润很薄的。最后就是到了水泥钢材。另外它严重影响了我们银行的贷款质量，影响到地方融资平台的贷款。土地储备贷款全国各地是银行非常重要的一块资产，如果这个资产收的很紧，将来这块风险是非常大的。

剩下看看消费怎么样，2015年，中国内在的消费不断的提升，可能是中国经济的基本趋势。但是2012年不行，2012年在经济下降的情况下，实际上消费增长非常有限。我们好像是14%左右，扣除物价已经很低了，和过去相比是不高的。更重要我们消费在GDP当中的占比只有14%，美国和欧洲主要以消费为主支撑的经济，我们消费只有30%多一点点，加上社会消费，政府消费大概40%几。在这样的比重情况下，一下子扩大消费救中国经济肯定不可能。

所以中国经济未来出路在什么地方？没有路，只有再启动投资。中央现在也很清楚，只有启动投资。投什么？现在找部门了，高铁还要投的，四万亿这样的投肯定不行的，所以让民营资本进入，所有的基础设施还要投，就是让民间资本进来，我估计这是一个基本方向。就房地产政策来讲，我估计今年继续得调控，价格一定要下来，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。无论从中央、从老百姓的呼声一定要下来。等到真下来了，下到多少，下到一定程度就会改变。这次中央的改变也不会要放，如果一放，未来的代价就更大了，因为肯定往上反弹，这样中国经济也受不了。就等到房产税全面推出，替代的方案全部想好了，包括住房保障。住房保障也是在理思路。现在房地产消费是三个层面，一个层面是保障层面的，是最低收入的，但是这个面还要扩大，一定要扩大到民工，不扩大到民工是不对的。任何的国家在工业化过程当中，外来的产业工人一定要有地方住的。第二个档次的就是普通老百姓买卖的房子，这个方面要想好的还是供应量增加。供应量增加了，抑制价格。最后豪宅之类的，我个人意见没有办法的，尤其是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，你控制它就是最长期的政策——货币政策、税收政策，尽量杜绝资产炒作，把需求真正定在消费需求和正当的投资需求。因为现在没有投资品，老百姓养老怎么办。我退休以后，大概就是四五千块，日子不大好过，我还是要想一点投资。如果这些事情想清楚了，长期的政策都有了，大家听一个好消息，中央领导哪天讲房地产调控最有成效，这句话出来就好办了。如果这句话不出来，大家还是坚持抗战。

中国的改革空间还是很大的，如果把农民手上的两块土地，宅基地和耕地界定清楚，金融释放出来不得了。为什么金融放不了，中国金融进入实体经济的两个主管道堵塞了，一个是贸易顺差带来的外汇积累，这是人民币流动到实体经济不得了。印有100亿的外汇储备，马上有700亿的人民币输入。第二块是房地产和土地抵押的贷款。现在这两个渠道一下子管道被堵塞了，因为外汇账款没有了，抵押也没有了，这两个东西没有了，血输入不到实体经济了。而且现在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不是工资差距，民工做保姆都有三五千块钱的工资，现在大学生出去就是五千块工资。现在城乡的真正差距发生在他拥有的财富，农民的财富每时每刻被地方政府侵占，这也是我们事件爆发最大的一块地方。如果这个东西像当年城市居民的住房产权被界定一样，如果这个被界定，将来的金融化程度不得了。昨天朱民在上海论坛做了演讲，他看看几块地图，从制造业来看，这个地图一个是地理画的，多少平方公里，加拿大很大，俄罗斯很大，美国很大，中国很大。第二就是用制造业，中国也很大，俄罗斯开始小了。另外就是金融版图，新加坡很大，香港很大，中国的金融资产空间是巨大的。但是金融要做好就得改革，现在温总理推动利率市场化，温州的民间金融，金融推出、土地推出，加上劳动力流动，加上中国城市化程度提高，我们所在这个行业的大发展空间还是有的。所以一个基本前提就是加快改革开放。

大家知道现在温总理已经在报告当中多次提到改革，改革这个词出现的频度越来越高，我们现在就需要一个顶层设计。而且我们的改革很有意思，我们走过来的30几年的路，我们的经济增长下降比较明显的年代，一定后面跟着的是改革，改革是倒逼的。所以未来很好，制度改革一旦展开不得了，中国经济增长空间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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